拍摄地点：杭州动物园
拍摄时间：2014-12-30
作品标题: 困兽的最后一场演出
作品介绍: 陈天怀 文/摄
2014年12月30日，冬日的阳光洒在杭州动物园，很多动物都懒懒地晒着太阳。于培阁坐在杂技馆的办公室里皱着眉头不停地抽着烟。一会儿，杂技馆里响起了音乐声。于培阁迅速掐灭手里的香烟，穿上的表演服，走到后场不停地嘱咐驯兽师：“这是我们最后一天表演，一定要让外面的观众高兴，做好我们的谢幕演出。”
动物表演要告别杭州动物园，是因为2013年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印发的《全国动物园发展纲要》。纲要中规定，要杜绝各类动物表演，改善动物福利。而2013年发文，2014年底才取消的原因，杭州动物园办公室副主任王洪波解释道，动物园和相关单位签定的表演合同，到2014年年底才到期，到期后将不会续约。
于培阁还记得，自己和13名工作人员入驻杭州动物园，是1996年的6月3日。 “那时候，表演场地还是像蒙古包一样的马戏大棚，条件蛮简陋，但场场爆满。”于培阁回忆，1998年，位于动物园东北角的杂技馆建成开馆。此后，动物表演的地点就再未变过，而来看动物表演的人也越来越多。每到暑假、周末，依然是场场爆满。
“2011年前，动物表演中还有像是老虎钻火圈，狮子滚绣球等视觉效果看起来比较刺激的猛兽表演，但由于存在一定的伤害性，2011年之后猛兽表演就取消了。”于培阁说，节目数量从原来20多个表演节目，变成如今的5个节目；节目时间从原本的1个小时一场变成半小时一场。
年末的几天，因为听说动物表演要取消，怀旧来看表演的人比以往多了许多，本来处在淡季的动物园突然热闹了许多。
快开场了。黑熊“明明”已经在做表演准备。
驯兽师于高峰打开笼门，给“明明”戴上一个“口罩”，然后轻轻地拍了拍“明明”的肩膀，让它坐下，接着弯腰为“明明”穿上定做的溜冰鞋。穿好鞋后，“明明”直立着，被拴在一个铁架子上等候演出。
“明明”是表演场上的明星，很多老观众都熟悉它。不过，在表演场上的它，还是经常因为遛冰的动作不标准而一屁股摔坐在地上。由于穿着溜冰鞋，它没办法四肢爬行，只有踉踉跄跄地再次站立起来，然后不停的按照驯兽师的手势做着动作。
像往常一样，“明明”表演完所有节目，假装赖在表演场不肯下去，直到驯兽给它“献花”，在观众的热烈掌声中，它才站起来返回后台。
“明明”并不知道这是它在杭州最后一天的演出，也不明白鲜花和掌声的意义。但它知道，完成一系列动作以后，它能得到一块可口的馒头。
表演结束，驯兽师为“明明”解开口罩和遛冰鞋。它本能地四肢落地爬行着。驯兽师拉一下链铁，“明明”立即站起来跟驯兽师并肩走回笼子口，然后慢慢地挪动肥胖的身体爬进笼舍。
表演场和后台之间，有两块大红幕布隔着。母象“碰碰”平时就住在红幕布后面的小房间里。
没有表演的时候，“碰碰”就在房间里不停地一前一后来回动着，用鼻子撞着门上的铁链，直到它上台。“碰碰”的鼻子跟铁链经常接触的地方，皮肤要比身体其他部位的黑很多。
看到于培阁走来，“碰碰”立刻安静下来，并伸出长鼻子，很温驯地跟老于打招呼。老于上前轻轻地抚摸着它的鼻子。老于说，“碰碰”是他的另一女儿，与“碰碰”相处的时间比跟亲生女儿的还要多。老于来杭州的时候就带“碰碰”来了，到现在已经18年。“碰碰”在杭州动物园生过两头小象。动物表演结束后，“碰碰”将留在杭州动物园供游客参观。
红色幕布后也是杂技馆工作人员的生活区域，有些简陋，并且有浓重的动物体味。于培阁说：“我一点儿都闻不到了。在这里18年，6500多个日夜，早就习惯了。”
后台一个红色的笼子里关着一只猴子。笼子下面很干净，还有被冲洗过的痕迹，于培阁说：“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给他们清理一次笼子，环境干净一些，住的也舒服一些。等这里的动特表演结束后，他们就要被送走。”
在说到以后的打算时，老于说，既然不能进行动物表演，那就准备转型升级，在河北吴桥老家聘一些杂技人员来进行表演，未来想做很多有关动物科谱的节目，在让观众看到传统的杂技节目外，还能在节目中学到有关动物的知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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倪华初推荐评语:
《新京报》副总编辑何龙盛先生在谈及新闻图片时，则引用了民国文学大家刘文典判断好文章的五字标准：“观 世 音 菩萨”，给出更为简洁、准确，更易于操作的评判标准。
观，善于观察生活，巧选摄影的角度和新闻的切入口；
世，世故人情，作品写实接地气，刻划世道人心；
音，对于写文章是讲究音韵，引申到摄影，可以理解为影像独特，画面有形式感；
菩萨，即作者的立场和价值观，所谓的善念与情怀。
我想，《困兽的最后一场演出》是符合这五字标准的摄影作品。
2014年的最后一天，杭州动物园的“动物明星”迎来最后一场表演。黑熊穿上了旱冰鞋，被铁链拴在铁架子上，吃力地站立身姿着等候上场。在表演场传来观众此起彼伏的掌声和欢呼声时，摄影师陈天怀在后台拍下这一幕。
杭州动物园的动物表演于2015年1月1日正式取消。很多媒体从“告别、怀念”的角度报道了这则新闻。但取缔动物表演政策出台的原因——为了动物福利，却被忽略。而陈天怀则直面了动物表演违背动物天性、侵犯动物福利的不人道一面，启发读者重新审视人于动物的关系。作品饱含悲悯和人道主义关怀。
同样一个新闻，有很多角度可以切入。“怀念”是一个视角，“动物福利”也是一个视角。这个视角，便是五字标准所说的“观”。而决定选哪个视角，往往是由作者的立场和价值观——“菩萨”——决定的。
善念和情怀，会让一个摄影师的作品处处流淌着情感。而有情感的照片，总是很容易就能打动读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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